子午：廟會感懷

陜北廟多，各個村子基本都有廟，廟里供奉著各式各樣的神，每座廟都有一段或凄婉，或忠烈，或神異的故事。陜北的人信神，為了娛神，每個廟都有專門的廟會。

農(nóng)歷的五月十三是大墳灘廟會的日子，方圓幾十里的人們紛紛來趕廟會，各路藝人和商販們也云集而來，場面熱鬧沸騰。戲臺上演員唱著秦腔、眉戶，板胡、大鑼等樂器的聲音通過音箱散入云霄，響遏行云。善男信女們在廟里祈福許愿，香壇上燒著一柱柱香，煙霧彌漫。

說實話，陜北的廟會跟山東的廟會還是有區(qū)別的，以前最多的事是陪著奶奶去趕廟會，我們那里的廟會是十月初五，奶奶是個戲迷，每當(dāng)廟會的時候就來看戲。那時候我還是個孩子，戲曲將要煞場的時候鉆到戲臺前四處張望，從黑壓壓的人群中望到奶奶坐的位置。戲曲結(jié)束的時候我從人群中擠到她身邊，幫她搬起木凳子。她夸獎我眼神好，手腳伶俐，還總會在廟會的小攤子上給我買糖葫蘆、棉花糖或桃酥吃。

后來我長大點就到城市里跟著父親生活了，在家里桌子的臺歷上總會將十月初五這一天貼上標(biāo)簽，恐怕把這個日子疏忽掉。那一天我總會給老家的母親打電話，問一問奶奶是不是去看戲了。有一次母親說奶奶去看戲了，但是身體大不如以前好，坐在戲臺前不到一個小時就體力不支。是啊，奶奶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身體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硬朗了。

奶奶六十七歲的時候被確診為肝硬化晚期，從此臥病在床，深受病魔纏繞。那年廟會的時候她對五叔說想去看戲。五叔就將棉被鋪在三輪車上，然后讓她躺在上面，蹬著三輪車帶她去看戲。這也是奶奶看的最后一場戲，第二年立秋之后她去世了。

今個是大墳灘廟會的日子，我望著辦公桌前的臺歷若有所思。我要去看看，看看闊別多年的廟會。由于工程上的一些事情，我趕到廟會現(xiàn)場的時候已經(jīng)黃昏，廟會上賣東西的、玩雜技的人都已經(jīng)撤場，只剩下一場夜戲了。

吃過晚飯我陪同事去看夜戲。那天晚上看夜戲的人寥寥無幾，不再像我記憶當(dāng)中十多年前那樣人山人海了，畢竟現(xiàn)在家家戶戶都有電視機，不出家門便可以看精彩的節(jié)目。戲臺上燈光閃爍，我也不知道演員們咿咿呀呀唱些什么。同事說他也不懂戲，只是來看看熱鬧。

看戲的時候跟母親通了電話，母親想起往事隨口說我小時候眼神很好，在戲臺下黑壓壓的人群里能夠找到奶奶。我感傷不已，說以后再也找不到奶奶了。我話音剛落，鼻子一酸就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