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黑子
煤黑子
恕我直言,在各行各業(yè)中,若論辛苦和危險,煤礦必定位列其首。所以大多數(shù)人不太喜歡這個行業(yè)也不太喜歡這個行業(yè)的人。
的確,這個行業(yè)的工作危險、辛苦、環(huán)境惡劣、不好找對象、容易患職業(yè)病、工作枯燥、被別人瞧不起…似乎有數(shù)不完的缺點。很少有人愿意到煤礦工作,甚至不愿提及這個行業(yè),他們吃不了這個苦,承受不住這樣的危險。這倒不怪他們沒有這么強大的內心,很多剛到煤礦工作的工人也無法適應。
然而對于長期在煤礦工作的工人來講,所有的艱苦都已經(jīng)算不得艱苦,他們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井下的環(huán)境很差,潮濕,很多地方還有積水;工作面的煤塵特別重,就算是不去干活,到井底走一趟,回來同樣是灰頭土臉;就算是地面,如若沒有搞好綠化,也同樣是煤塵飛揚。
上班的時候也相當麻煩,下井前必須帶好礦燈、自救器。雖然不是很重,但要從上班到下班,背著走一天,會很累。從井口到井下工作面,經(jīng)常要走好幾公里路。到達工作地點了還不能立即工作,得將安裝好的皮帶、架子、托輥都得檢查一遍,確認設備可以正常運行。等待檢修完以后才能開始忙碌的一天。
煤礦工人有充足的精力干完一天的活,他們遇見煤就充滿了活力。煤就是他們內心的依憑,是他們自身的價值空間,他們用這些鍛造著自己的故事。他們有理由為自己的工作和付出感到驕傲。在井下煤海里,煤礦工人找到了自己努力付出的價值。在黑色的煤海中,卑微也變得偉大;在黑色的煤海中,偉大也變得卑微。
井下干完活,到下班后升井,上來滿身都是煤泥。工友們認不出對方的臉,只能根據(jù)臉型輪廓和聲音互相辨識。放下礦燈和自救器就鉆進澡堂,放開熱水呼呼啦啦地沖一個熱水澡才暢快。只是那臉上的黑灰,怎么洗,都覺得洗不凈。剛來煤礦工作的不適應,后來就習慣了,這些留在身體的黑色,漸漸融進了他們的心靈和生命。
或許因為這樣,煤礦工人被送了一個特殊的稱謂——煤黑子,然而煤礦工人也不生氣,大大方方地接受了,還經(jīng)常以此自嘲,言語中透露出十足的自信。(王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