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謀：記憶斑駁(散文)

記憶斑駁(散文)
文/張謀
這個夏天，陽光從枝杈間投下陰影，斑駁了記憶。
　　
　　我從時光里穿越，來到那扇門前，對開的木門，上面掛著兩個巴掌大的門環(huán)，左右兩扇門上分別張貼著門神，左秦瓊右敬德，手里都拿著锏，樣子十分威武。門下面橫著一塊門坎，門坎兩邊是門墩石，方的，不大，小時候我常常坐在上面端著洋瓷碗吃飯，如果是早上，我會站在上面眺望東方剛剛升起的太陽，那個時候的太陽光線不強，我就那樣直直的盯著它，眼睛眨動的快一點，眼前就會出現(xiàn)很多色彩，很炫麗，也很舒服。多少次我就這樣站在門墩石上，面向東方眺望著太陽。
　　
　　門左邊的土墻上刷著幾個標(biāo)準(zhǔn)的白灰漿字，是當(dāng)時最常見的標(biāo)語：少生，優(yōu)生，幸福一生。墻下面零散的堆著一些磚瓦和柴禾。伸手推開門時會有咣當(dāng)?shù)穆曧?，進了門，先是五六米長的一段巷道。穿過窄逼的巷道，眼前就豁然開闊起來，這個院子很長，很寬大。院子里有很多棵樹，核桃樹，桑樹，柿子樹，拐棗樹，櫻桃樹，梨樹，棗樹，白楊樹，有的還不止一棵。院子呈長方形，進來的巷道右邊并排著四間瓦房，對面也對應(yīng)著四間瓦房，院子正中間右邊是個臨時搭建的機房，織草片的兩個機子擺在里面，靠著機房的是豬圈，豬圈對面是兩間廚房。里面的四間房最左邊的那間也是廚房，在這間廚房里有個后門，后門打開是一片竹林。
　　
　　我進門后最常去的地方就是正對面的四間里除廚房外的三間中堂右手邊的房間，這個房間沒有什么特別的，只僅僅是習(xí)慣，我習(xí)慣了這個房間的格局，氣味，昏暗和一切。中堂是對開門，進門右邊是木質(zhì)的樓梯，笨重，古樸，是上閣樓用的。中堂里頭后半截一般是磚頭壘的糧倉，右邊房間沒裝門，只掛了門簾，進了房間，對面是兩條柜，左邊是靠墻放著的大立柜，一般放衣服的，上下兩層，上面一層靠墻的地方擺放著一臺14寸黑白電視機，兩個條柜都靠墻放著，靠立柜那個上面放著一個兩層的木質(zhì)書架，上面擺滿了各種書籍，右邊這個上面放著水壺和杯子，還有半導(dǎo)體收音機。左邊這個柜子里一般放著禮檔，是我偷嘴的所在。右邊這個上了鎖，但我打開過多次，知道里邊有銀元，布票等?？拷疫吂褡邮莻€平整的大土炕，占全了少半個房間，靠炕的墻上有個大窗戶，是木格子窗欞的，上面貼著白紙，中間沒貼白紙的地方夾了塊玻璃。如果是冬天，屋子里的中間應(yīng)放著火爐，紅紅的火苗竄出來。
　　
　　這間房間的窗戶正對著的是個大雞籠，比人高，四周是用細小的竹子圍起來的。邊上長著一棵棗樹。棗樹開花的時節(jié)，樹下常常鋪著一層米黃色的棗花。我喜歡到院子里的梨樹上玩，因為它靠著豬圈的墻，一堵并不高的墻，樹的枝杈我剛好夠得著，我時常抓著梨樹的枝干，腳蹬在墻上，借力攀爬上梨樹，坐在梨樹的枝杈間，要不順著豬圈的墻，走到豬圈的頂上，坐在瓦片上，一坐一個下午。有時坐累了，就躺在上面睡會。很難想像，那么小的我，為什么喜歡一個人坐在屋頂上，我確實什么也沒有想，我就坐在屋頂上，只是坐著。一個人靜靜的坐著，什么都沒去想，世界真安靜。
　　
　　我喜歡從院子里穿越的感覺，我從前面的門進來，從院子中間走過，直接又從后門出去，我覺得一個院子有前后兩個門是好玩的，可以從這里進來，從那里出去。出了后門，是一大片竹林，竹林總給人一種神秘感，那密密麻麻的竹子，還有下面落滿的一層葉子，走進去踩在上面，松軟，輕微的聲響，沒有陽光灑進來，陰暗。我曾經(jīng)在這片竹林里與一只狼不期而遇，那時我還很小，我不認識狼，我打開后門，走了幾步，就看到了一只動物，我以為是狗。那只狼朝著我望了好一陣，我當(dāng)時呆呆的站在原地。也就幾鈔鐘的時間，竹林外有動靜，那只狼便調(diào)轉(zhuǎn)頭跑向了竹林深處，村里的獵戶跑進竹林，慌里慌張的，看到我就問，有沒有看到一只狼，我輕描淡寫的說，它朝那邊跑了，伸出小手一指，獵戶便追了出去。那只狼跑了，獵戶也跟著跑了，我才發(fā)現(xiàn)我是一個人，我才發(fā)現(xiàn)天暗了下來，我迅速的退回去，關(guān)上后門。把一切邪惡的，正義的都關(guān)在了門外。
　　
　　我還喜歡坐在廚房的灶膛口，灶膛口都放有一個圓的小木墩，我坐在上面，背后是麥草，風(fēng)箱就在右手邊，我喜歡拉風(fēng)箱，拉的急促，短暫，風(fēng)箱吧嗒吧嗒的響個不停，那個進風(fēng)的小風(fēng)口快速的一張一合。往灶膛里塞上一把麥草，火苗跳得老高老高的，順著鍋底往上爬。鍋里的水滋滋滋的響著，鍋蓋邊上冒著白氣。我喜歡把紅薯放在灶膛里烤著吃，有時也放土豆，大蒜等?？臼斓臇|西都帶著一層黑焦皮，要剝掉才好吃。
　　
　　我還到織草片的機房旁邊，在那棵彎的拐棗樹上，綁上結(jié)實的繩子，做過一架簡易的秋千，一天到晚在上面蕩著，吃飯的時間也端著碗坐在上面。我喜歡晃來晃去的感覺，那感覺像在空中飛。

張謀簡介：張茂，筆名張謀。80年代生于陜西岐山縣人，陜西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散文家協(xié)會會員。作品散見于《散文世界》《遼河》《秦嶺文學(xué)》《文萃》《中國散文家》《西部散文家》《華夏散文》《牧野》《西部作家》《西部散文選刊》《新課程報 語文導(dǎo)刊》《西安日報》《寶安日報》《隴東報》《西北信息報》等文學(xué)期刊、報紙副刊；作品入選《中國散文大聯(lián)展2010》2011、2012年度《中國散文年度佳作》《中國散文大系》《中國美文21世紀(jì)十年精品選編》《中國散文精選300篇》《80后文學(xué)選》2011、2012年度《陜西青年散文選》《記憶中的風(fēng)景》等年度大型選本。著有散文集《心上的秋千》（九州出版社）2010年12月，《左眼滄?！罚ù霭妫?nb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