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豬油渣
四川人的冰箱里總少不了一碗豬油。肥潤的豬肉切成小方塊,不必加水,只放一點花椒在鐵鍋里慢慢地熬,溫度緩緩升高,油也一點一點沁出來,翻勻的豬肉由玉膏色逐漸變成透光的黃,再轉(zhuǎn)為焦黃。在濃厚的香味氤氳整個廚房的時候外婆會趕緊用漏勺將油渣撈在白瓷碗里,細(xì)細(xì)地撒上一撮鹽,圍在旁邊的我就再等不得了,顧不得燙,夾了一顆送進(jìn)嘴里,帶著余溫的豬油渣表面焦黃緊脆,中心還有一點溏心的肥油,咬碎的時候在嘴里輕輕爆油卻不覺得膩,只剩脆潤香酥。記憶中熬豬油的那天我是一定會守在廚房里寸步不離的,往常的游戲再分不去我半分的注意力。回憶中焦急等待地時光如今也只余下幸福的滋味。
滿足了饞嘴的小孩剩下的小半碗豬油渣便被外婆放在冰箱里好好保存,只是放軟了的豬油渣口感變得軟綿,咬下去不再生香,只剩滿口油膩。外婆就拿它來搭配青菜,洗靜瀝干水的黃白包菜撕碎了壓在鍋里,呲啦——水氣與油鍋發(fā)出金鐵交鳴之聲,待到包菜微微變軟,滲出汁水加入豬油渣一起翻炒。厚重與清甜交織,綿軟的豬油渣多了包菜的鮮甜,寡淡的包菜吸飽了油香。那是幼小的我唯一愛吃的蔬菜,無需大人的言語逼迫便能就著米飯吃得噴香。
熬出來的一大碗豬油,凝得白白凈凈的,表面有淡淡的漣漪紋路好看也好聞。夏日的清晨外婆鐘愛煮一碗豬油面作為早飯,挎一勺豬油,加一點醬油一撮蔥花一勺辣椒油,煮開的面條水一沖,香味便呼啦一下直往鼻子里沖,醬油被兌成好看的金黃色,豬油化成油珠貼在面湯上,艷紅的辣椒油里還點綴一抹蔥綠,煮好的面條放進(jìn)去,裹上面湯后變得金黃油亮,軟糯油香是我永遠(yuǎn)忘不了的深刻味道。
記憶中豬油渣淡淡的咸鹽味,烘烤的香味是令人心安的家鄉(xiāng)味道。